370.落地生根 (第1/2页)
二月过得飞快,一如既往。
倒数着开学的日子里,吕锦程一边尊师重教,一边安下心来,把公司里的千头万绪重新规划理顺。
一个寻常的晚上,南湖产业园依旧灯火辉煌,不少员工都在加班。
“帮我看下MU2543次航班,大概什么时候到?”
吕总坐在办公椅上,端起面前的咖啡杯,吸溜着品了一口,把不远处的贺盈叫进房间。
“沪城到江城,后天下午三点。”
贺盈迅速查询完毕,回应道。
“我后天下午没什么安排吧?”
吕锦程的眼神有些疲惫,瞳孔里似乎还有一些血丝。
坐在办公室里的他,今天随意穿了件深色休闲衬衫,明晰的五官在镜框下显得斯文而深邃,上半身挺拔的轮廓若隐若现。
贺盈看着看着,竟然站在原地足足呆了几秒。
“啊没有。”
看着吕总皱眉,揉了揉眼睛的样子,她一时总想为他做点什么,重新强调了一遍。
“目前没有。”
“不过,咱们学校开学比隔壁晚,瑞瑞这会应该还没买机票。”
“老板你完全可以放心,她们两个不会在机场撞车的。”
“.”
吕锦程一怔,放下手中的咖啡杯,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嘴角不由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“啧啧,你现在确实有些专业助理的样子了.”
被老板有意无意点了一句,贺盈这才突然反应过来,脸颊由于羞恼浮上几朵火烧云。
这可是吕总的私事!
他的几个女朋友撞不撞车,作为一个懂事的下属只需要安排好时间,绝对不应该主动点破潜在的修罗场。
一种懊恼羞涩的念头涌上心尖。
一点都不称职!
怎么这么不小心呢?
怎么这么不懂得保持距离呢?
所有的这些念头和情绪,想法和悸动,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。
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尴尬和窘迫还来不及散去的时候,她忽然感觉到了,吕锦程的眼神在她身上移动打量,注意到了她微妙的失态。
“不好意思吕总,我不应该”
她终于组织好语言开了口。
“没事,后天下午送我去机场接站。”
男人只是对贺盈点点头,似乎是挺满意这份坦诚,也冲她温柔赞许的一笑。
“吕总,我明天.可能要请个假。”
“嗯?”
“后天回去祭祖,爸爸比较在乎这些,所以一家人要全部到齐。”
贺盈努力咬了咬牙,回了回神,将目光从桌子上移开,递向男人,又左右逃避似的晃开。
需要自己的时候却不得不缺席,小助理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抱歉。
“好,你回去吧,假期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。”
吕锦程转了转脖颈,站起身来,轻轻拍了拍贺盈的肩膀。
“好好休息几天,回家路上要不要用车?”
“不用不用,我买火车票就可以。”
贺盈连忙摇摇头。
“你啊你”
吕总又是一笑,也许是看得出她的情绪,也许是发现她确实有点累了,需要缓解一下,竟然接了个问句。
极为少见的,老板对秘书的问句。
“今天就到这,要不要去楼下喝一杯?”
相比一年前冷冷清清的南湖产业园,周边的热闹程度已然不可同日而语。
楼下就是一家名叫Corner的小酒吧。
正面有水瀑布屏风遮挡,里面也不大,两条走廊各有十几个卡座,一圈半圆的吧台,顾客不多也不少,气氛十足。
在靠着内墙的卡座里,一男一女相向而坐,服务生俯下腰看着两人点单。
“一杯柠檬水,就这些吧。”
尽管说是喝一杯,但贺盈拿着菜单,也没有点常见的调制鸡尾酒,而是选择了自己的舒适区。
毕竟这种小情侣约会或是陌生人社交的场合,不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。
一丝丝紧张和生涩,不由自主地缀在她的脸上。
她半边身子靠在沙发椅内,轻轻翘起一条腿,晶莹剔透的修长,以及随性肉感的浪漫,散发在暧昧灯光下的空气中。
“不是什么要紧事,你肯定不会请假。”
“家里.没什么事情吧?”
换了个环境,就连对话的氛围也变得柔软了许多。
吕锦程转着面前的酒杯,带着几分关心的语气,轻声问道。
“没事没事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仿佛是触动了心头最柔软的那根弦,贺盈的眼圈都有点小小红了一下,皱皱鼻子说。
“就是很单纯的回乡祭祖,只不过少了谁都不行。”
“在我爸爸的精神家园里面,乡亲都是家人,乡土就是情怀,而祖宗和家族,则是一条重要的纽带。”
“这根纽带也让身处城市的我,永远与自己的家乡联结在一起。”
“每年清明冬至、腊月二十四,过年当天以及元宵节,我爸爸都会雷打不动地号召全部家人,按照本地风俗进行祭拜。”
“理解,这对于长辈来说,其实有时候是一种情怀。”
吕锦程一副明了的样子,点点头。
“起先我都搞不清那些烟灰上面,飘荡的到底是哪方神仙哪方祖宗,但后来,从这些长辈们跪下磕头的背影里,我渐渐了解了他们寄予的信仰是什么。”
贺盈坐直了身子,一双亮晶晶的瞳孔闪烁着光芒。
“早年我就默数过,要磕头的坟头有十几座,还东一处西一处,并且有固定的顺序。”
“更要命的是,我爸爸信奉的理念是必须在中午12点之前完成,不管风雨有多大,草木有多深,烧纸的决心绝不动摇。”
“这么认真?”
“对,我爸爸意志坚定,甚至可以理解为乐此不疲。”
贺盈托着下巴,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,描述起了家乡的细节。
“从那一天的早上开始,闪电雷霆的作风让他意气风发,率领着所有人从东跑到西,从一个坟头赶到另一个坟头。”
“他会提前准备好所有的纸钱,车后面摆着十几个塑料袋,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各样的天地银行的金融产品。”
“每到一处,先打扫干净摆冷盘,再点火烧纸,放完爆竹以后所有人依次磕头。”
“那看来,你们也是个大家族啊。”
男人适当插了一句。
“村子里哪有什么大家族反正在空档时,长辈们会聊起墓碑后面那些人的故事,等纸钱烧得差不多的时候,就转战下一处。”
贺盈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年复一年,这样的仪式成了固定流程,无论谁身处何地,无论身上挂着千头万绪的事务,大家都不会忘记。”
“尤其是我爸爸,他总是跟河里的鲑鱼一样,永远惦记着上游产卵的时间和地方。”
“他努力想让小辈们记住这些坟头的位置,记住里面埋着的人在整个家族中的位置,更想让我们知道这么做的意义。”
“可这有什么意义呢?”
“按照长辈的说法,这应该叫作落叶归根。”
认真聆听的吕锦程抱起胳膊感叹道。
“他也会这么说。”
贺盈抿着嘴,细长的五指缓缓张开:“可对于根,我是没有什么念想的。”
“所以,这样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仪式,我强迫自己理解成是在找寻某种意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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